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爬行,渐渐的驶进了佛山的深处,远远的望见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,在公路旁巍然耸立,近了,是一棵老槐树。汽车就在老槐树的树冠下穿过。老槐树对面的山脚下就是佛山道班了。
三间低矮的瓦房,门窗已经很旧。房子是用石头砌起来的,红色的。和佛山的石头一样。这佛山除了绿色的植被,裸露的地方就是这种红色的石头。道班没有院落,院子就在路上。来来往往的车辆,就在红房子的院落里穿梭。
离红房子不远,有十几户人家,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高高低低的山坡上,都是窑洞,都是用红色的石头砌的。院墙很低,只是象征性的用红石头干磊的。窑洞的墙上挂着黄灿灿的玉米。间或,院落里有大公鸡,就跃上石墙,伸长了脖子,喔喔地啼叫。
道班里住着七个汉子,我是最小的一个。我刚来道班的时候,不知天高地厚,扔下背包,就去爬佛山,眼看得佛山主峰近了,却是很远。从小到大,就没有见过山,佛山在眼里就很稀奇了,一味的只知登山,不知山中是有路的,及至快到山顶的时候,不经意间回头一望,才见一条羊肠小道,淹没在绿树丛中若隐若现,蜿蜒而上。我原来是在荆棘丛生中走过来的,由于没有路,手上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。
路是找到了,太阳却偏西了。我看看时间,觉得没有机会到山顶了,就是到了山顶,天也黑了,而且,此时山中静悄悄的。一丝恐惧在寂静的山里弥漫开来,渐渐包围了我。我急忙顺着那条路,往山下赶,一路也无暇观看山中的景色,下到山底的时候,天就完全的黑了。路上车辆的灯光,在盘旋的山路上,忽隐忽现。我顺着公路,往道班走去,远远得,听到有人喊我,我应了一声,就快步走去。原来是班长见我久久不归,眼见得天色已晚,就匆匆的来找我。
班长是个精瘦的汉子,走起路来却虎虎生风,已经在佛山干了七八年了。熟悉山里的一草一木。生性活泼,一说一笑,虽然我让他一下午担心,但见到我,依旧笑嘻嘻的。
佛山的夜,月色柔和如水,青山苍黛如画。远山近树,星光灯影,都在演绎佛山夜晚的美景。佛山是安静的,路上有偶尔驶过的汽车,划破了佛山幽兰的天空,除此以外,佛山安静得就像睡着了一样。佛山没电,红房子里的油灯,跳跃着,发着橘黄的光,我们的身影投在墙上,像皮影一样演绎着各种动作。班长和道工抽着廉价的香烟,说笑着。佛山的夜,就在我们的谈笑中渐渐的浓了。
当清晨的太阳从佛山后面一跃而上的时候,佛山就像一位怕羞的少女蒙上了一层妙曼的青纱,婀娜多姿,娇柔可爱。
我们在一片叮当声中,拿上工具上路了。大槐树上的鸟儿已经啾啾的叫了。有早起的村民,也扛着锄头开始下地了,见面和我们打声招呼,骨子里透着一股子亲热劲。村里的放羊汉吆喝着一群雪白的羊儿,像一片蠕动的白云,向山上走去,羊脖子下的铃铛,叮铃作响。而村外的小学校里,已经传出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。
我们就在着九曲十八弯的佛山路上,开始一天的劳作。有时,班长就吼一嗓子民歌“电线杆杆开花千里远,说话话容易见面面难……”班长唱的时候,我们就知道班长想他远方的妻子了。
路上的车辆不时的和我们打着招呼。汽车过后,复又平静,只有我们在山的褶皱里,点缀着路的风景。
红房子的旁边有一盘石磨,是村里人碾米用的,常有妇女用围巾包了头,把一头毛驴蒙了眼,让毛驴一圈一圈的转下去。佛山的米由于生长期长,煮出的粥是很滋养人的,轻轻的喝一口,唇齿间的米香,沁人心脾,回味无穷。
常有村人端了碗在大槐树下吃饭,吃罢饭,碗也不送,就摆开了楚河汉界,大槐树是我们和村人感情交融的地方。
班长是闲不住的人,也是个可以制造快乐的人。在红房子旁边的空地上,修起一个乒乓球台,毕竟这佛山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地方。工休的时候,就挥臂上阵,厮杀一番,到也其乐融融。
佛山的生活是艰苦的,土豆是我们的主菜。班长和村里要了一块地,种上了土豆。土豆是贫贱的,只要有一块栖身的地方,就壮壮的长了。墨绿的枝叶,平淡无奇,悄悄地就结下了果子,一窝土豆可以结好几个。有时,我觉得,我们就像这土豆一样,虽然土得掉渣,却是公路事业不可或缺的。
时光就在我们的汗水里春去秋来。
佛山的植被一年比一年绿了,厚了,佛山依然苍翠。佛山的路一年一年依然盘旋在山间,连接着南北,输送着东西。班长渐渐的老了,其间,道工换了一茬又一茬,班长却一直在佛山。
哦,我的佛山,我的班长!